乌鸦反哺的意义(乌鸦文化史)

美国学者博里亚·萨克斯(Boria Sachs)在《乌鸦》一书中对神话、文学和生活中的乌鸦、喜鹊等相关鸟类进行了广泛的考察。他们是死亡的使者，是吉祥婚姻的象征。

文/马玲

美国学者博里亚·萨克斯

乌鸦的正反两面形象

明亮的，黑色的，巨大的，缎子般的光泽，它正低头看着它脚间闪闪发光的东西，当我来的时候，它僵住了。那双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像是盯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更像是看穿了我的存在。现在是中午，午夜的寒气顺着我的脊背升起。对峙片刻后，他像国王一样冷漠的转过身，毫不费力的扇动翅膀，用脚趾夹住自己的玩物，在空里画了一条亮线。很多年前，我在黄石国家公园的一片森林草甸里遇到了一只长约60厘米的渡鸦，那一幕震撼人心，深深埋藏在我的记忆里。

应该是同样大小的渡鸦。19世纪中叶的一个晚上，它落在一个年轻人书房门楣上的雅典娜雕像上。“这只不祥的古鸟”，“这只幽灵般可怕的古乌鸦，从黑夜的彼岸飘来”，无论年轻人问它什么，它总会回答，“再也回不来了。”爱伦·坡的长诗《乌鸦》塑造了西方文学史上最阴郁、最令人难忘的鸟。自此，作为地狱使者的渡鸦成为哥特式风格的标准配置。

美国学者博里亚·萨克斯的《乌鸦》是一部简明的乌鸦文化史。作者承认:“一种动物有如此多的维度，以至于不可能将其简化为任何刻板印象。”这本书涉及动物行为、动物分类学、人类学、文化学、神话传说、野史轶事、民俗风情、文学艺术，可谓大观。

我猜《渡鸦》这本书也是一部智力过剩的趣味作品。作者抛开许多学术程序和学术怪癖，饶有兴致地以乌鸦为主题，搜集了大量的知识和图像。甚至《聊斋志异》中乌鸦的故事都有详细介绍，从眼界的开阔就可见一斑。

它是乌鸦家族的一员。渡鸦科大约有117种。属于乌鸦家族的鸟类有喜鹊、松鸦、红嘴山鸦、星鸦等。其中，乌鸦就是我们俗称的真乌鸦，包括渡鸦、秃鼻乌鸦和西部寒鸦。有趣的是，在古代，乌鸦的形象远没有那么负面。在人类现存最古老的史诗《被遗忘者》中的大洪水故事中，乌特纳皮兹姆为了知道洪水是否已经退去，从方舟中放出了鸽子、燕子和渡鸦。没有回来的乌鸦证明了上天创造的苦难已经结束。因为乌鸦是一夫一妻制，在古埃及的符号体系中，乌鸦代表忠诚的爱情。在古希腊，乌鸦也是吉祥婚姻的象征。犹太律法虽视乌鸦为不洁之鸟，但在《圣经·旧约》中有十次提及，尤其是那句话:“你若想要乌鸦，既不种，也不收，又没有仓，也没有库，但神仍喂养它。”

乌鸦

热门电视剧《权力的游戏》以渡鸦为重要元素。如果我们追溯文化历史，我们可以追溯到维京传统。作为至高无上的神，奥丁有时被称为“乌鸦之王”。他有两只渡鸦，分别叫胡金(思想)和穆宁(记忆)。乌鸦端庄的举止，黑色的颜色和对腐肉的喜爱使它成为死亡的象征。但另一方面，它也被视为一种神奇的保护力量。比如在英格兰，禁止对渡鸦造成任何伤害，违者将受到严惩。在民间信仰中，亚瑟王已经变成了乌鸦，人们害怕误杀传说中的君主。直到19世纪的最后几十年，这个传说仍然在威尔士和康沃尔盛行，甚至衍生出一个变体:如果乌鸦离开伦敦塔，英国就会沦陷。1883年，伦敦塔的管理者开始驯养渡鸦，现在它已经成为一个热门的观光项目。

乌鸦的生命形态

在东方，有一个古老的神话传统，将乌鸦与太阳联系在一起。《山海经》中记载了“十天传说”。他们是狄俊和何的儿子，化身为“金太阳”居住在塘沽的芙蓉树下。“一天来，另一天出来”。《淮南子》中说“日中有黑鸦”，郭璞作注“其中有三足黑鸦”。被神化的三脚乌鸦传达了文化中乌鸦的分量。

在强调孝道的中国，人们给乌鸦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乌鸦反哺”是指成年乌鸦反哺幼年乌鸦，幼年乌鸦长大后会反过来反哺老乌鸦。比如唐代苏聪的《西部寒鸦》诗:“一点一点绕水村飞，不缘街鼓知黄昏。那些日子，我的肚子荒芜了，但我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感恩。”《本草纲目》、《增光献文》、《孝经》等也有类似记载。如同“羔羊跪其乳”，“乌鸦反哺”是道德教育的典型。

在中国，渡鸦很少见，但大多是西部寒鸦，体长约25cm。几百只甚至上百只西部寒鸦组成的聒噪鸦阵，是冬季城乡生活的常见景观。也许是因为它不像乌鸦那样令人生畏。自古以来，西方寒鸦就在无数的线条和画面中飞翔。

有张继的《枫桥夜泊》中的《寒夜》和宋新戚姬的《鹧鸪天》。“晚日西寒鸦满愁，流塘绿却嫩。不信人间有白头，宋代文天祥的《秦》中说“古寺幽深，容颜淡雅，夕阳西下寒鸦。“元代马致远《天净沙》中有“枯藤老树乌鸦”。

西方寒鸦一直与夕阳、枯木、苍凉、孤独同构为黄昏的意象。但是偶尔做主角也是很光明正大的。喜欢八大山人一个人的《枯木与西部寒鸦图》。四只西部寒鸦栖息在折断的树枝和岩石间，或对唱，或并肩而眠。他们精神饱满，用目空一切的眼神盯着人，以天下为荣。梵高的代表作《麦田里的乌鸦》描绘了乌鸦的死亡，而八大山人的乌鸦则有着独特的生活方式。同样，潮州有筝曲《西洋寒鸦戏水》，清新活泼，跌宕起伏，如闻其声，如见其形，表现了西洋寒鸦戏水的热闹、生命和活泼。

除了“文化”乌鸦，生物乌鸦也值得研究。关于“乌鸦喝水”的伊索寓言流传已久，暗示乌鸦可以使用工具。2002年，科学家在牛津大学的实验室里观察到一只名叫贝蒂的乌鸦。它可以把一块金属白万做成钩子来抓难以够到的食物，这意味着乌鸦可以制造工具。2014年，一只昵称为“007”的天才乌鸦在BBC拍摄的纪录片中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仅用了2分30秒就完成了8个步骤:首先，他拿了一根用绳子绑着的短棍，用短棍在3个不同的隔间里拿到3块石头，然后用3块石头压住跷跷板，在另一端拿到一根长棍，最后用长棍把隔间里的肉舀出来。这表明乌鸦不仅可以获得和使用工具，还具有工作记忆，这是它们智力的关键部分。

乌鸦不仅智商惊人，情商也惊人。鸟类学家观察到，乌鸦会以礼物的形式“回报”人类。2015年，西雅图一个叫加比·曼(Gabi Mann)的小女孩每天都会在托盘里放一些花生，放在院子里给乌鸦吃。花生吃完后，托盘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小玩意:一只耳环、螺栓、纽扣、一根白色小塑料管，还有一小片金属，上面印着best字样。托马斯·布尼亚(Thomas Bugnyar)和他的同事研究了一组30只乌鸦，发现在两只乌鸦发生激烈争吵后，不到两分钟，一只旁观的乌鸦就会对受害者做出抚慰的动作，包括梳理它的羽毛，亲吻它，用喙轻轻抚摸它的身体，发出柔和低沉的“抚慰”声音，这意味着乌鸦有来自其他人的类似“同情和关怀”。

在大脑方面，乌鸦处于或接近鸟类世界的巅峰，只有鹦鹉能与之相比。可能是因为精神过剩，他们经常会玩一些自娱自乐的游戏，比如嘴里叼着一根小树枝飞进空，扔下这个玩具，然后俯冲下来接住。比如把坡屋顶上的雪打碎，用这些雪块当雪橇滑下来。在人类的眼中，乌鸦的行为似乎常常是不可理解的。博物学家大卫·克曼(David Queman)认为，乌鸦鸟的整个氏族都充满了不正常和古怪的行为，以至于迫切需要由精神病学家而不是鸟类学家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