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宇宙(黑曜石变成天目:历史碗中的“宇宙”)

清平乐大火后，很多人开始把目光投向“宋”。国潮兴起，国风大热，国学一时席卷。人们赞美宋的优雅和美丽，似乎忘记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作为一个和平角落的反面教材设置的。

当然，我以前也很傻。比如我第一次看《东京梦中国》的时候，总是感叹人怎么能活得这么“舒服”、“幸福”。没看到强敌压境，游牧民族蠢蠢欲动，蒙古帝国正在崛起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的很傻...

所以我将用一种新的眼光来重新审视宋，重新审视宋的美，重新审视我所书写的宋代审美高峰的标志之一——黑曜石成为天眼。

日本京家堂图书馆的艺术收藏从黑曜石变成了天目(稻叶天目)

公元1168年的一天，浙江天目山的景色和今天一样美。在人来人往的佛寺里，一位来自岛国日本的留学僧人第一次见到了黑曜石灯，令整个后人魂牵梦绕，视为无价之宝。看着小黑茶碗里星星反射出的五颜六色的光，和尚的心被一种近乎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深深打动，像是恍然大悟。这时，在这个茶碗里，在伸手可及的一片黑色中，他说他看到了整个宇宙。从此，这个茶碗里的无边星辰空在历史上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辉。

这个和尚的名字叫容，他郑重而小心地把这个与他的生命相连的茶碗带回了自己的家乡，带回了自己的民族。因为它的位置，他把它命名为“天目”。从此，“天目”成为中国生产的所有日本黑釉瓷器的代名词。

那一年，中原王朝处于南宋孝宗统治时期，饱受战乱之苦的宋朝终于在北方民族的侵蚀中重建了自己的防线，从此开始了和平一隅的历史。南宋末年，仅延续了150余年，但在文化上，尤其是在器物艺术上，却达到了顶峰——有人说古代审美在宋代达到了顶峰，从此成为一种独特的魅力，至今仍无与伦比。

书籍、绘画、印刷书籍、建筑、歌剧、诗歌、文字、散文等的积累............................................................................................................................................经过几千年的探索，到了宋代，中国工匠将材料的物理性能锻造到了相当的水平，物件的气质几近完美。加上独特的美感和工艺之美，瞬间就能绽放到极致。

那只能让人看透三千世界的碗。到了扶桑之后，他们也经历了它的命运。成了名人追捧的宝物。不管是谁得到的，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在不同的枭雄之间经过无数次的战斗之后，终于，它来到了最后的胜利者——德川家康。似乎在日本人眼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天赐之物”，才能留住这份天赐之爱。所以最后，当这个茶碗落到大名鼎鼎的三菱集团董事长岩崎手里的时候，他在它面前自惭形秽，说自己配不上这个茶碗，一辈子也没用过它喝茶一次。

现在，这只茶碗安静地摆放在日本京家堂的图书馆里。作为世界上仅存的三个黑曜石天目茶碗中最珍贵的一个，受到了世界各地的期待。就在榕西得到这只茶碗的100年后，天目从原来的产地消失了。战争又开始了，技能丢失了，文物损坏了...如今，日本只剩下最后三个孤独的能展现宇宙般浩瀚之美的天目茶碗。不知何故，天目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预言色彩:国运衰，天目亡。

曾经照耀着这个创造了无数辉煌工艺和文化的民族空，浩瀚的星空空正在渐渐黯淡。

黑曜石天目——这是它的名字。

有关黑曜石一词的最早记载来自明朝万历年间(1573 ~ 1619)谢的《乌札瓦》:

传言刚开窑的时候，必须用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来祭血。所以怀疑是怪耳朵。最近不需要人了，所以没有变化。

这个恐怖的传说只有到了明朝才能得到证明，黑曜石因为失传的技艺被神秘化和神话化了。更多的人赞同著名古陶瓷专家陈先秋在他的《扶桑宝藏的故事》中对黑曜石变天目的的定义:

黑曜石是太阳、月亮和星光，变化是颜色变化的意思。如果把这两个词组合成一个词，那么黑曜石就变成了天目，可以定义为光色(无定色)变化的灯。

这也是800多年后中国人再次见到这款黑曜石天目茶碗时不由自主的惊喜——茶碗内部布满了亮点，黄、红、绿、蓝等各色光晕聚集在这些点的周围。随着视角和光线的不同，光晕不断变换着颜色，就像暗夜中流淌的银河和宇宙，以及倒映在海面上的遥远的星星空

人们被这种美震惊了。人们感叹，这种美好一旦消失，就再也无法挽回了。美的宝藏激发了道家的自尊。这种800年前通过诞生的美，是否能够重见天人，重新找回？

中国和日本的陶工开始探索它的工艺。但即使到了南宋，天目也因为极难烧制而成为皇家之物，如今天目黑釉的成分和烧制工艺也很难控制。天目的釉流动性大，烧成范围极窄，不同烧成条件下的水晶花效果完全不同。比如红黑曜石晶铁的化合物在窑内高温熔化时，首先冲出粘稠的釉面，然后在局部聚集、发展、停滞、融合...这是人无法直观观察和操纵的东西。一旦水晶花不能正常发育沉淀或扩散，再美好的晶体形态也就转瞬即逝。烧制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料、窑温、窑内气氛、在窑内放置的位置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即使今天的制陶人前赴后继，也很难再做出一件能与以前的茶碗略相媲美的复制品。这也造成了天目在市场上的繁荣，甚至一些粗糙的仿制品都是有价值的。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日本，无论是出于对天目的热爱还是对资本的追求，随着收藏热的兴起，天目成为了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对象。更不用说屡屡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海外归国天目(2013年几件宋代天目茶碗全部拍出200多万)，很多传统工匠烧制的新灯被古董商买走后成为收藏市场上的珍品。因为极其稀有，黑曜石变身天目引起了艺术家和商人的疯狂，声称要投资几千万甚至上亿元恢复“神功”，在陶瓷界早就被传为传奇。某种程度上，这种投资更像是一种炒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明显的效果。所以有做天目的道士说，现在大多数人看到的不是日本那几个茶碗能换多少“银子”。

但这是我们的时代，泥沙俱下，喧嚣与美丽并存。

李明(化名)是被天目蛊惑的道士之一。不像传统工匠，他很年轻，不是陶瓷世家出身，学工艺的时间也不长。选陶瓷做天目只用了四年半。之前是学漆器的艺术家，但似乎不想说之前的经历。但在30多岁的年纪，我选择放弃一切来到景德镇，悄悄开了一家画室，把余生托付给火与土的变化，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和所有工匠一样，他也不想谈自己的制作方法。他说他的经历只有四个字，会水到渠成。哪怕稍纵即逝，极难掌握，黑曜石变成天目，有它的规律，遵循规律就够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经过几年的“实验”，他仍然没能创作出他认为“像样”的作品。然而，他不想让他的作品进入市场，直到他的作品被测试到他满意的程度——即使那些作品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他对黑曜石变天目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在物质文化达到顶峰的宋代，也意味着人们对客观规律和物质美的认识能力达到了极致。但是，这个时代注定不是个性张扬的时代。“儒者精神”衰退了，儒者之间关心世界的精神也逐渐衰退了。当这些学者转向对生活和内心世界的兴趣时，他们发现美学完全属于宋代。正是这种“美”展现到了极致。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会有很多新的发现。在略显暗淡的黑釉上流动的明亮而罕见的光，是那个时代精神的象征:“外燥而中霜，似轻而实美”(苏轼评刘汉诗)。程研究在宋代成为文化正统，学者们更注重内心的自省。这些普通的东西也包含了宇宙的哲学。所以黑曜石天目摒弃了装饰性的雕刻，而是在黑色表面凝聚的绚丽夺目、令人屏息的彩膜中，寄托了崇尚自然、追求和谐的心愿。表面是黑暗的，看似空里什么都没有，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一个无限空宽阔而神秘空的房间，像一个无限的宇宙一样在碗里滋生。它是万物起源的起点和终点。“没有什么是无限隐藏的”，越是秘密，越是接近宇宙的真实和真相。

所以，这样一个小小的茶碗，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无限秘密，超越时代和岁月，永远沉淀在中国文化最美的部分。

也许正是这些关于天目的想法，让一个半路出家的李明和传统工匠变得完全不同。过程本身是可以还原的，尤其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

但宋代的审美和这种审美生活之后的世界观，能否在这种千变万化、动荡不安的形势下得到重新解读和认知？

在这位陶人看来，这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无论是天目的制作者，还是天目的粉丝——将要面临的真正问题。

回到这个黑曜石天目茶碗。

它从民间崛起，逐渐走向中原，进入文人、官场等精英阶层的生活，走向皇室，最后走向国外，成为陶瓷史上最耀眼的明星。但是，突然就没落了。元初，它失去了曾经光芒四射的光芒，湮没在时间的流逝中。

要不是日本现存最精美的三件黑曜石天目茶碗，我们可能都不知道它们有如此深远的魅力。换句话说，它的发展与另一个民族密切相关。那个民族继承了黑曜石天目茶碗，也继承了这个茶碗所代表的审美:以沉默著称的日本艺术，就像“不要等春风来，不要等春花开”。雪中有春草，君山可寻”(日本茶圣森no Rikyū引藤原嘉隆和声曲)，在细微之处追求整个宇宙的奥秘。他们崇尚自然的简单，这是最接近真实的事物中所蕴含的干涩、简单的美。

黑曜石的变天目的兴盛不是偶然，黑曜石的变天目的衰落也不是偶然。其背后，是文化转型和历史变迁中审美趣味的变化，更多的说，是人们在千变万化的世界中不断变化的认识世界方式的绝佳例证。

即使在今天，当我们看到不断刷新的拍卖价格，人们以黑曜石变天为目的的疯狂需求，以及市场上以“黑曜石变天”为名出现的各种或新或旧的仿制品时，我们还是要不断追问，这一波天空热过后，真的意味着它的真正崛起吗？

陈先秋教授在《扶桑之宝》中描述了他在龙光书院以近乎虔诚的心看到日本2号黑曜石天目茶碗的感受:

和尚在玄关下铺了一个长约2米，宽约1米的棉垫，然后打开一个用白布包着的大木箱，把4个比对方小的箱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后，他从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了国宝。人家很客气的邀请我去画廊先欣赏一下。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特别注意。然而过了几分钟，太阳突然从Tai 空明亮地照射下来，正好让玄关充满了灿烂的金光。和尚匍匐在席子上，双手捧着碗，绕着它的轴慢慢旋转360度，碗内的釉面放射出路辉。釉面黑曜石斑的分布比景家堂国宝少，但闪烁的彩斑也不少。特别是碗壁与碗底结合处的某些部位，有鲜艳的蓝色和青绿色以及轮廓分明的毫线。最神奇的是，整个宝藏的黑釉层散发出紫蓝色的光芒。随着满室宝光浮动的不断旋转，是“紫气东来”的征兆。如果幽冥有神，这是宝气？这是这个宝藏的艺术之神吗？其艺术精髓以紫光传播于世，永存？釉层深蓝，各种紫色辉光是此宝的特点，是其他黑曜石变化所不具备的。它的魅力在彩照中根本无法表现出来。……

日本龙光书院藏黑曜石，成天目。

愿这个夏紫真正渗透到我们古老民族的血液中，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

日本藤田艺术收藏换成了天目。

原文发表于《看历史》2015年第6期。杂志出版后，变化很大。我很不满意，但我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把国运和物运联系在一起，会伤害很多人的blx。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中国瓷业的火爆还没有过去。如今，随着经济寒冬的到来，天目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娱乐和创意行业和中国所有的行业一样，在专家预测的下一波风中挤满了无数人，等着风能把自己吹上天——很少，很少有人关心我们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写了六年这篇文章，对黑曜石天目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2018年春节前后，在大阪东洋陶瓷博物馆第一次遇到如此大量的韩国瓷器。这批朝鲜青瓷来自14世纪，确切地说，大部分来自1500年后的韩国和朝鲜，标志着同期中国的明朝中后期。

我承认，当时，我有一种瞠目结舌的震惊。甚至比看到这三个obsidians变成天目还要好。

首先，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批韩国青瓷完全是民窑，是百姓的日用。其次，它优雅、自然、宁静、简洁的气质，颇有南宋遗风。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我看来，它的整体艺术水平甚至远远超过了明代官窑瓷器——因为它的整体审美特征明显比明代更为瑰丽、繁复、豪华，更接近现代人的思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宗越在确定日本工艺的整体方向时，反复强调来自韩国的民间工艺了。日本的许多国宝，茶杯，都出自高丽的饭碗——这是从仙野理治延续下来，在现代日本流行起来的“沉默”。

我这才真正明白，黑曜石变成天目并存在于日本不是偶然的。

不知何故，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

每一个“物”的背后都是“心”，它反映了我们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标准和思维看待我们所处的世界。

我觉得这是事物衰落最令人遗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