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中(像用笔一样用刀，你不能缺少风格)

拥有500多年历史的嘉定竹雕早在2006年就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延续了明清文人的传统。嘉定竹雕艺术家以刀为替代品，将书、画、诗、文、印等多种艺术融为一体，赋予竹子新的生命，使竹雕作品获得书卷、石的韵味，典雅独特。

《纸艺评论》(www.thepaper.cn)推出“非遗寻踪”系列。本期我们采访了国家级非遗嘉定竹刻传承人张卫中。

“前人对经典竹刻的评价集诗、书、画、印、刻于一体，是以文人刻竹为主体的审美取向。“在张卫中看来，虽然目前嘉定竹雕发展良好，但工艺的传承不能单纯依靠个人力量。”嘉定竹刻背后是文学的普及和综合教育。我之前提出过，大学里能不能有这样的专修课，哪怕就一节课？"

近年来，上海博物馆举办了一系列颇具影响力的古代竹雕艺术展览，其中“竹香——周浩艺术特展”展出了清代嘉定竹雕大师周浩(1685-1773)的竹雕和绘画作品。中国竹雕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嘉定竹雕成熟于明代中期，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明朝中后期，何柱的祖孙创造了以深浮雕和透明雕刻为主要形式的嘉定竹雕艺术。2006年，嘉定竹雕被列入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嘉定竹雕的现状如何？

走进嘉定竹雕博物馆，院内有几株细细的竹子，稀疏潇洒，颇有雅致之感。走进博物馆，一楼是嘉定竹雕博物馆，陈列着藏品和现代嘉定竹雕。嘉定竹雕非遗传承人张卫中工作室在二楼。

张卫中正在雕刻一根竹筒。一面是“竹内清风，竹外微尘”，是“扬州八怪”金农的题词。另一边，他打算刻一幅墨竹图。

顾村在张卫中《嘉定竹刻》中的讲话

张卫中在工作室里雕刻竹筒。

“竹雕的古称一直是竹子。其实竹雕来源于竹子。造型在整个竹雕创作中尤为重要。器物的造型、表面过大的尺寸、线的粗细和深度的变化，包括抛光工艺、材质的颜色和手感，都是构成器物造型的核心要素，展现出器物本身的艺术魅力，进而达到赏心悦目的感觉。”张卫中说。

当场在竹筒上雕刻书法时，他一边不断仔细品味书法笔画，一边把刀削得整整齐齐，用刀如笔。

“前人对经典竹刻的评价集诗、书、画、印、刻于一体，是以文人刻竹为主体的审美取向。情与画不仅是中国画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也与中国画创作中所强调的现实与实在的观念一起，构成了中华民族传统审美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竹雕的审美也不例外。"

张卫中很小就热爱艺术，但他年轻时研究过水产品。因爱好书画，1986年报名参加嘉定县文化馆举办的竹雕兴趣班，师从范训元先生等人，1988年赴嘉定博物馆竹雕技术部，师从王伟先生，1992年出嘉定跟随许先生。他的竹雕艺术之路就是一路向老师学习，不断地自己创作和领悟。

张卫中建成后的竹筒部分

成品竹筒

传统的嘉定竹雕，是一个身体的两面，也是文艺的、野性的。张卫中在逐渐吸取古人和今人的长处后，雕刻出了自己的竹雕艺术，思考出了竹雕艺术中光影与色彩的关系，也探索出了竹雕中真白与虚白的关系。

关于竹子的挑选，多年来，张卫中跑遍了溧阳、象山、安吉、绍兴、上虞、嵊县、宣城等地，为的就是挑选加工出理想的竹子。他的工作室储存不同季节不同地方收获的竹子，并做对比试验和记录。

明瑛透明雕与刘阮入天台竹香管

报纸:我很好奇。你小的时候专业是水产。你是怎么转行到嘉定竹雕的？你个人对嘉定竹雕历史的理解是什么？

张卫中:我毕业于嘉定中专初中，专业是水产。从学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香港以外的地方工作。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一直很喜欢跟学校美术老师学画篆刻。下班后，我经常去文化中心(当时叫乡镇“文化站”)。有一年嘉定县文化馆建成，招收学生写字画画。我想过来学书法。文化馆的一位老师建议我学竹雕。所以，我每周去学习一个晚上。

当时不知道竹雕，也不知道嘉定有什么竹雕。我以为在竹子上雕刻叫做竹雕。学习一年后，博物馆举办了明清竹雕展。当时就知道嘉定竹雕历史悠久。从明代的到朱、朱、秦宜珏、沈汉川，再到清代的吴禄贞、周志炎，各个时期都有许多杰出的竹雕家。他们是知识分子，也雕刻竹子。嘉定竹雕的知名度比较重。一方面，文人直接参与其中；另一方面，雕塑家也受到文人墨客的影响和指导，形成了具有浓厚文化气息的嘉定竹刻特色。

1988年，嘉定博物馆举行公开考试招收竹刻师，我报考了。入园后，我调到博物馆工作。起初是玉雕厂退休教师范训元、王伟来教书。后来范老师老了，王老师带我们去了竹雕部。90年代初，我单位领导到常州，带来了常州竹雕大师许作品的照片。当时我并不认识许房兵、范耀庆等人，但是看到他们之后我非常激动。一年后，范耀清老师拜访范训远老师，两人互相交流作品。那时候一周要去范训远老师家三次，后来遇到范耀清老师，留下了电话地址，一个月后去了常州。第二次去范耀庆老师家，他带我去了许房兵老师家。徐老师给我看了他所有的作品。我太兴奋了，一夜之间觉得自己很富有。后来，我一两个月去一次，向徐老师请教雕刻作品。半年多后，我想拜徐老师为师。他没有说是或不是，但他说你经常来。徐老师教我怎么处理竹子，带我去砍。他没有给出太多建议，但他专注于关键点。他会告诉你怎么“对比”，精致的地方要特别出彩，其他地方要协调。

张卫中竹雕作品

这几年我明白了，嘉定的竹雕是光影的关系，而徐老师的竹雕恰恰是色彩的关系，更接近绘画，光影的关系是雕刻语言更多。我一直在思考竹雕的光影关系如何才能有绘画的意境，试图把绘画语言融入其中，比如绘画中的真白和空白，雕刻语言中的真空空空空。一些古代作品通常都是留有明确的，但为了解决现实与现实之间的过渡空，我们在处理的时候不能留有明确，而让这种“白”渗透进去。比如天空空是“真白”，勾勒石头的线条中的“白”是空白。如何将石头的“虚白”与天空的“真白”结合起来空是我想了很多的。

雕刻了沈的雕像。

论文:这和你后来接触的书画家有关系吗？

张卫中:没有。理解“真白”和“虚白”的画家不多。“真白”和“虚白”都在绘画中，由董其昌提出。1991年，我当时的一些作品被一个台湾省的人买走，赚了一笔钱，大概1.3万元。拿到钱后就去买书，其中有一本卢辅圣编的董其昌画集，里面卢辅圣介绍董其昌的字，引用董其昌的话，对我影响很大。

论文:你认为现在的竹雕如何契合嘉定竹雕的语境？

张卫中:和朱一样，他只是有虚空和实空之间的应用，处理得相当巧妙。他的作品《松下高知》原作很美，但拓本中的空感比较松散。视觉上笔杆中间松，侧面视觉紧。拓片扩展了图形。因此，我认为他的手稿是直接画在笔杆上，而不是贴在纸上。有时候你在纸上画了一个图，然后复制到笔杆上，会有空的感觉松。这时候就要在松散的地方添加内容，这就叫“添加道具”来连接魅力。

2005年张卫中的《待在绿色水仙屏风里》

The Paper: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能说说你对嘉定竹雕的理解和认识吗？

张卫中:嘉定一直很重视文化。后人要感谢《竹人录》的作者楚德义。没有他，许多人会被排除在外。在古代散文中，也有零星的关于竹刻的文字记载。竹刻人中确实有一批知识分子，如程，他在当时编了很多书。

技法上，从明代的深雕、透雕，到立体素雕，再到清初的深雕作品。比如清代的顾珏，作了一篇全景式的作文，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有几分贬义，但我觉得无论是雕刻语言还是其表达方式，都应该学习。当然，同时还有吴禄贞，他在《瘦土地上的杨雯》中做得相当不错。竹刻的另一种风格是更多笔墨语言的运用，绘画笔法和刀法的结合。此外，宋画中也有像北派这样的风格，处理得也相当巧妙微妙。

清代周志炎的出现是一个里程碑。他可以直接画成竹子，不用手稿直接雕刻。这与他的修养和绘画修养直接相关，他的风格一直影响着当下。然后就是王美林，他融合了传统的深雕，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学习王美林如何处理空与距离的关系，他的作品表现出“距离”不可雕琢，强调“接近”，从而形成一种虚远、更清晰的感觉。

钱大昕对周浩的评价是“以刀为笔”，但在嘉庆年间的《竹人录》中表述为“以刀代笔”，两者概念完全不同。“以刀为笔”指的是一种自由的创作状态，而不是“以刀代笔”的技术层面。清末民国以来，几乎没有人对这方面进行过深刻的反思。如果任何一种艺术风格都与其他风格相似，那么它的独立性和纯粹性就无从谈起。

论文:我刚才讲了很多明清时期的竹雕大师。谁对你影响最大？

张卫中:过去，上海博物馆举办过明清竹刻展和研讨会。我在研讨会上发言，挑选了五个人和作品:

一、朱的《松下笔杆》(万历，1615年)，基于拓片与实物的对比，基于我多年的创作经验，其手稿并非设计在平面纸上，而是直接在笔杆上设计创作，采用(我称之为)“笔杆平面立体雕刻法”。

对不同纹理的整个笔筒进行大尺度体面分割，产生强烈的纹理变化和光影节奏，增强了雕刻内容的体量感，将中国画图式建构中的真白和虚白巧妙地转化为雕刻语言的实空和虚空空间。

明代“三歌”穿刻赤壁夜游图竹笔杆

二是吴的《英鸿图笔架》(清初1644-1744年)，腰身略收，足足足而稳，口轻，天地之内可收可握。统一，美是自然的。它是许多传世笔筒中的典范。所用的雕刻手法是典型的“瘦土写”，是一种特殊的加工形式，吴最擅长雕刻。它的花纹凸起，高度比普通浅浮雕浅，感觉接近地基。此外，底部平坦，因此被命名为“浅地球杨雯”。

画面上，松树的树干笔直笔直，呈向上的趋势，树枝左拐右展，口边被薄云覆盖，趋势延伸，空气汇集。口边的过渡极其巧妙，避免了松杆突破口边、漏器具的缺陷。从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吴对材料的尊重、对主题的把握、对内容的处理、对形式的运用都达到了极致，也可以说是一种极致。从《宋寅映红图》中，我体会到了“物我相依”的境界。

吴深浮雕二乔，读竹笔筒。

第三件是顾颉高浮雕山水笔筒(清初1644-1744)。顾珏的作品具有全景构图、精雕细琢、层次丰富的特点。这个笔筒是一个典型的深浮雕，因为它很大，充满了工作。画面节奏紧凑，轻松，景色美妙。

当笔旋转时，岩石、树木、丛生的竹子、危险的桥梁和溪流围绕两组人物进行叙述。近观山石表面大面积竹筋保留，刀身坚韧、僵硬、聚气，光影强烈。方刀雕刻是他的显著特点，不同于他那个时代方圆的另一种刀法(更倾向于绘画语言)，这种方法突出了竹子的雕刻语言。仲景山石与方圆刀的结合，使得近距离和远距离的过渡。远山无竹叙事，用袁谭刀表现，松弛缓慢，光影柔和。这样，近景在视觉上更清晰，远景朦胧，山在岩石附近，层次分明。人物、竹、树动感十足，山石险峻，营造出深邃灵动的人文氛围，充满生机与活力。古人认为顾珏的作品“太精致了，不能玩弄”，这多少有些偏颇。无论他对宏大场景的构图和具体内容的处理，他的匠心独具，“意、手、心”，值得我们这一代人学习和研究。

乾隆周七浅刻松谷云泉画竹笔筒

是周浩的《画深潭孤水竹刻笔杆》(清干隆二十七年，1762年)。成对的笔筒极为罕见。外形特点是短、胖、粗(这个比例大口径笔筒更常见)，口边、底脚直，不矫情。画面的刻画同样直白，与内在气质相统一。周浩是一位颇有成就的画家，画竹刻是他的特色。

它是清代中叶吴王美林(1775-1839)的崔军宜兴笔架。这款笔杆不仅采用了浮雕的手法，还取了周浩法的刀笔之趣，集沉郁、浮雕、阴刻于一体。人物浮雕，重神韵，轻描淡写，五官直指要害。图的外围是整个笔筒最深的部分，所以画面由深到浅过渡，由浮雕到凹版线条来表现岩石和竹林。近景岩石阴影，轮廓清晰。图后竹林采用阴转阳手法，近而远。远处的群山斜搭着一把扁平的圆刀，使岩石和竹林在朦胧的状态下交融在一起。梅林善于取古法而灵活，雕刻两者同时进行，又不失风格，这是他所独有的。信息网络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跟随许房兵先生学习了“留青”竹雕，这是一个过渡。学会留青后，才意识到王美琳的虚实关系。学了“留绿”之后，我思考如何把嘉定竹雕和“留绿”结合起来，最后我思考了光影和色彩关系。2000年以后，这个问题我思考了五六年。2006年到2008年，我终于做了一批竹雕，逐渐解决了我追求的虚实关系。

清陆婷浅雕丛竹扶手

论文:你学竹雕的时候，嘉定竹雕有没有枯萎的迹象？

张卫中:解放后，我们在嘉定成立了合作社，组织了竹雕帮，成立了竹雕合作社。当时我处于一个特殊的时代，有文化的隔阂。当时，胡厥文在嘉定多次要求县里恢复竹雕。后来，他拿出自己3万元的积蓄，做了一块竹雕。比我们早的一批(第二批)王伟老师是1981年进图书馆的，最后只有王伟老师坚持下来了。这期间，有人一直关注嘉定竹雕，比如顾振乐先生就一直关注竹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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