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论文2020-11-07 10:56:58

顾真

《猎人的假日》一书，作者罗森巴赫，谷震译，曹璐文化商务印书馆，2020年9月出版，198页，45.00元。

我记得和罗森巴赫博士的一次会面。那天，他的桌子上放着书，不是酒瓶。我们去了他在德兰西街的家，现在已经成为罗森巴赫基金会的办公室。两只金刚鹦鹉尖叫着吸引眼球，而优雅的老菲利普则为大家倒上了他最喜欢的正山赛跑。只见医生胖乎乎的手从满是书架上拿起一本小书。他把书递给我，小声说:“这不是你看过的最好的书吗？”

什么书？这本书出版于1635年，包含了罗伯特·赫里克最早的作品，也是世界上已知的唯一一本现存的书。在那个美好的时刻，时间静止不动，在对书籍燃烧的崇高热情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在A.S.W .罗森巴赫去世大约十年后，他的两个门生埃德温·沃尔夫第二和约翰·f·弗莱明出版了《罗森巴赫:一本600多页的传记》，加州大学图书馆高级图书管理员兼作家劳伦斯·克拉克·鲍威尔在《纽约时报书评》上生动地回忆了这本书。罗森巴赫晚年酗酒越来越严重，身体也不如从前。然而，当他准备卖给你一本书时，他仍然如此自信，认为这是不合理的:那本书将永远是你一生中“见过的最讨厌的书”。

在鲍威尔看来，优秀的书商有很多，但很少有人买得起“伟大”这个词。他应该同时拥有想象力、博学和精力，并对社会产生持久的影响。一个伟大的书商既靠天赋，也靠修养。罗森巴赫博士走路像企鹅一样笨拙，看到好书就跑得比追兔子的猎狗还快，为人傲慢善良，享有历史上最伟大书商的美誉。天气、地点、人缺一不可。他兴趣广泛，朋友众多，是柯立芝总统的座上宾，是酒吧女孩眼中的浪漫座上宾。他经常去泽西河钓鱼。他每天喝一瓶威士忌。他太笨了，连游艇都应该被命名为“第一对开本”...他是珍本书的权威，每天收到300封来自世界各地的信，等着他去沙中寻金。“有人讨厌他，很多人羡慕他，而对手都怕他。但罗森巴赫总能向每个人展示他的魅力，无论他们处于什么样的社会地位。”

罗森巴赫1876年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1952年去世。他活到76岁，从未结过婚。十几岁的时候，他痴迷于书籍，听着他对书商叔叔书店的兴趣，沉迷于浏览。作为高中报纸的编辑，他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书目狂热》。然后他进入了宾夕法尼亚大学，成为了家里第一个大学生。完成本科学业后，罗森巴赫选择继续深造，主攻“伊丽莎白一世与詹姆斯一世时报文学”。与此同时，他热情地为自己的作品编目，显示了早期对文献学的追求。如果他不成为一名书商，他的生活应该由这些东西组成:书籍和研究，同伴和酒，偶尔的放纵和频繁的学术交流，当然还有他最终会得到的教授职位。但你永远不知道，一场家庭危机改变了他的命运。

1903年，他哥哥菲利普的文具生意失败了，他的叔叔摩西也渐渐老去，身体每况愈下。菲利普想用弟弟的能力振兴家族生意，摩西也对侄子进入旧书生意充满信心。事实上，罗森巴赫一直在想，他是否可以通过买卖书籍来赚取体面的生活。这种变化引起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因此，阿比(家人这样称呼他)决定走出象牙塔，开始书商生涯。2008年6月22日，就在他生日前一个月，the罗森巴赫公司成立。主要是因为他的气质，虽然他在大学里一路攻读博士学位，但他总是抱怨学者的学术见解和缺乏热情。"在促进英语和其他语言的文学研究方面，藏书家的贡献超过了大学教授."他写道。

书商有博士学位，罗森巴赫进入图书行业后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大胆的商人”和“沉默的学者”为他打开了成功之门。金融巨头摩根大通是他的第一个大客户，1611年初，秦鼎国王出版了《圣经》的相关版本，促成了公司的第一笔四位数交易。罗森巴赫从小就沉浸在中，对很多版本的信息都烂熟于心。现在，经过正规的学术训练，他更加强大了。伊丽莎白一世和詹姆斯一世的英剧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莎士比亚的光芒太耀眼，盖过了璀璨的星光。罗森巴赫对查普曼、罗伯特·格林、约翰·李利等的熟悉。是货真价实的，这让把他们的作品视为秘密宝藏的大收藏家威廉·a·怀特刮目相看，自然把他引为知己。

罗森巴赫博士有能力把优秀的客户变成亲密的朋友，让一个普通的生意充满人情味，仿佛这就是他的善良。他说他首先是个绅士，然后是个商人。他会和潜在客户聊上几个小时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然后不经意地说，我刚买了几本书。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兴趣看？他谈论谨慎，知道火的温度。而买家在“温他的血，松他的荷包”的同时，又感受到一切发生的多么自然，不禁感受到学习的青睐。书商和藏家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商业关系，而是可以互相磨砺的知心朋友。

在回忆录《总结》中，毛姆说，一个好的作家应该善于“吸收故事”，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别人的信任，让别人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你。在藏书界，罗森巴赫还创造了一个磁场。罗森巴赫一生的朋友爱德华·牛顿因几本书而闻名于文坛。在为他的博士作品《早期美国儿童读物》写的序言中，他说作者有“磁性”，可以把他想要的所有书都吸进自己的手里。每当有人发现一本珍本，第一反应就是“拿去给医生看”。

罗森巴赫知道财富的形式是千变万化的，他甚至知道收藏家不能把钱放进口袋里(放在一边花的钱会在收藏家的口袋里烧出洞来)。他不可能把书林的故事和故事全部讲在肚子里，让他经手的每一本书都有温度，有表情，有生命。感受到他的自信，你就忍不住相信他手里的书比市面上的其他书都好。罗森巴赫有一个独特的定价原则，他说一本书的珍贵程度完全取决于有人愿意出多少钱，与其他卖家的定价、之前的拍卖记录，甚至其他收藏者的怨气都没有关系。只有两点是重要的:买方可以为其支付什么，以及买方愿意为其支付什么。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罗森巴赫购买了大部分进入英美拍卖市场的重要珍本图书和手稿，年复一年创造了新的记录。他所向披靡，是“拍卖场的拿破仑”，他的名字频频登上报纸头条，成为“价格不菲的巨著”的代名词。他买下了莎士比亚的第一部对开本、古腾堡的《圣经》、美国历史上第一本印刷的书《海湾诗篇》、独立宣言的无名签署人巴顿·格温内特的签名文件，以及著名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手稿。书友羡慕他的成就，佩服他的眼光和财力。罗森巴赫在《周六晚邮报》和《大西洋月刊》上发表的书籍和文章，成了他们饭后的谈资。在1927年和1936年，这些文章被整合到《书与竞标者》和《书猎人的假期》中。

罗森巴赫

本书收录的《谈旧书》和《我们应该烧掉的信》分别选自《书与竞标者》和《寻书者的节日》。与很多一成年就进入商业领域的人相比，医生的书商生涯并没有起步早，反而成熟得很快。幕后最伟大的英雄是他的叔叔，《谈旧书》的核心人物摩西·波洛克。我叔叔的旧书店是小罗森巴赫流连的地方:

书店那些与世隔绝、积满灰尘的角落，是我所有童年记忆的中心，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偷听大人的演讲，流连其中。有个小男孩在店里翻找东西。一开始，我叔叔感到很恼火，但最后，他给我看了他从拍卖和私人收藏家那里开始的稀有版本，这成了他的一大乐趣。长大一点后，他变得有点古怪。虽然我才几岁，他却坚持把我当爱书人，当专家，还引用我是一个学识相当渊博的同行学者。虽然他活到了很大的年纪，但他总是有我见过的最好的记忆。不用思考，他就能知道一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版的，由哪家出版社出版的，在哪里发现的，它有什么物理特征，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以及它是如何到达最终目的地的。

摩西叔叔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守着店铺，收集书籍，读了一辈子书，特别欣赏爱伦坡。罗森巴赫后来回忆说，我叔叔只花了一杯酒就从坡手里买下了长诗《坦麦能》所有滞销的存货。要写好一个故事，不乏创作元素。罗森巴赫也承认自己的作品是假的，是真的。在艾弗里·斯特拉科奇·登汉姆的巧妙用笔管理下，他增添了戏剧转折点，点缀了浪漫想象。但是如果有人试图证明摩西·波洛克是罗森巴赫发明的，那就有点麻烦了。我叔叔的藏书滋养了他，那些去书店和书店分享翻书冒险的书呆子影响了他(在他们的谈话中喝酒)。他叔叔去世后，他的重要收藏通过洗衣店卖给了他，这让他受益终生。

罗森巴赫的收藏之旅很早就开始了。《谈旧书》写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读完让人感到温暖。十一岁时，他在拍卖会上以二十四美元的锤子价格赢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件藏品——一幅《狐狸雷诺》的插图版。但当时他身上只有满满的血迹和空一个瘪瘪的钱包，所以事后他不得不向亨克尔斯先生坦白自己付不起钱。当我听说他是摩西·波洛克的侄子时，亨克尔斯不禁自语道:

笑够了，他低头看着我——这个腋下夹着一本书，摇着胳膊，表情严肃的小男孩——说:“我见过很小就开始藏书的人，也见过一代又一代藏书的人，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书虫！”认识到这一点，他宽容地延长了我的信用期，允许我每周存下一部分学校零花钱，为未来买单。我把我所有的钱，十块钱，都给了他，然后快步走出拍卖大厅。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一个天生的书虫的情感:昏昏沉沉却又沾沾自喜，百无聊赖又充满骄傲，他发现的每一本珍本书都有幸欣赏一次。

罗森巴赫曾经问过他的好朋友、作家阿诺德·贝内特:“人类写的第一封信是什么？”班尼特回答，讨债信。罗森巴赫认为这是一封情书。《本该烧掉的信》讲述的是他收集名人情书背后的趣事。文中引用了王尔德、拿破仑、杰弗逊等大量原著书信，或认真或悲切，满足了后人的隐私欲望。但是，有些信件的写作年代已经为后来的新材料重新定义，这多少影响了作者发挥论点的依据。幸运的是，它不会动摇最后的结论:“我们会漫不经心地保存/烧毁信件。”

《不可出版的回忆录》是罗森巴赫的第一本书，其中包含11个关于书籍的短篇故事。它由他的好朋友肯纳利于1917年出版，出版后获得了许多好评。英国著名编年史家阿尔弗雷德·w·波拉德说，这些故事太引人入胜了，他整晚都在读。未出版的回忆录，与小说集同名，是整本书的第一部分。作者通过主人公罗伯特·胡克从一个穷学生到大书商的蜕变，告别了过去的生活。罗森巴赫曾谈到自己单身的原因:他不想让任何女人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合上书睡觉。最后一章“婚姻的十五种乐趣”是这句话的精彩注脚。因为男主角受不了妻子多次干涉买书，他毁掉了一本难得的珍本，以换取妻子同意离婚。“我终于自由了！”

读完哈里·w·施瓦茨的回忆录《我书店的五十年》，这本回忆录在密尔沃基做了大半辈子的书商，我翻到他对书商定义的一段话。施瓦茨说，书商是敬业的人，做事不是金钱驱动，而是对书的热爱才是动力。“书商往往是学者，更多时候是学生，但总是书友。他卖他喜欢的书，有时他不赚钱甚至赔钱...他愿意与顾客分享他对书籍的热情。他是一个独特的人，他把卖书视为一种给他带来快乐的生活方式。”收集好书意味着收集快乐。

牛顿说:“光有钱，不可能成为书呆子。”(光有钱是不会成为藏书家的。)罗森巴赫之所以在历史上出名，不是因为他买书花的钱比别人多，也不是因为他卖的书比别人越来越贵。他在买卖书籍的时候，总是有一个真诚的信念:他相信书籍的伟大，他也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别人会坚定地相信这一点。在罗森巴赫的世界里，一个真正的收藏家永远不会停止收藏。如果他没有，只有一种可能:他得了绝症。在他的晚年，他的同龄人正在死去。1943年夏天，他接连收到小摩根和格伦维尔·凯恩去世的消息，他非常沮丧。凯恩的小女儿罗斯给他写了一封信，表达她家人的问候。信的最后引用了吉恩·福勒的一首诗，可以看作是一个爱书人对另一个爱书人复制的发自内心的情感:

因为书不仅仅是书，更是生活。

是过去时代的核心——

是人们工作、生活和死亡的原因，

是他们生活的本质和本质。

(本文为《寻书人的假期》翻译后记。本书及其“小书虫系列”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将于11月上市。)

编辑:丁

校对: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