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年方十五我随军出征，

刀戈剑戟，九死一生，

衰年残躯，不堪再任，

耄耋之年，我踏上归程。

焦虑与欣喜相伴，

思念同惶恐为伍，

迢迢路途，

留下我蹒跚的脚步。

依稀是故乡模样，

记忆中熟悉的形象，

时常奔跑的小径上，

竟遇到儿时玩耍的同乡。

按捺激动，

我上前询问：

“老哥——

可曾看到我的家人？”

乡邻惶惑的神色，

夹杂着深深的叹息：

“遥望松柏森森，

即是君家坟茔。”

宛如霹雳轰鸣，

呼吸急促不匀，

梦里回家千万，

不似今日场景。

房屋倾颓，

瓦落椽露，

狐兔出入于狗洞，

飞鸟盘旋于房檩。

野生的谷子长满了庭院，

茂盛的野葵覆盖了井台。

祭奠了亲人，

暂放下伤心。

逝者已然长逝，

生者还要生存。

就着庭院的野谷我舂壳做饭，

采下青翠的野葵我做成菜羹。

袅袅青烟低回缠绕，

破败的房屋复现生机。

端起饭碗我却难以下咽。

偌大的庭院谁人与我进餐？

走出大门我向东遥望，

恍恍惚惚中见人影幢幢，

亲人啊！

一声呐喊，

我泪如雨下，

寸断肝肠！

附原文：

十五从军征

汉乐府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